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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样去长春的(二)

本帖最后由 阿怡 于 2013-6-15 10:4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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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可能晚点十分钟,到沈阳时是夜里23点。果如列车员所说,车门和站台齐平,我坐着轮椅毫无困难地下了车。再看那个卧铺车厢,车门比站台低了一大截,若是当时真的换了车厢,这时我又得四脚着地了。原来大连的站台低,沈阳的站台高,而车门高度是不变的,在大连无障碍在沈阳就有障碍,反之亦然。+ Q- p/ B+ h8 t8 P% h: x2 I- Z$ F

/ {2 A. H1 J! t1 D2 z  我跟着列车员队伍走,以为能跟出站去,哪知人家下楼梯走了。他们说再往前走,就有残疾人通道。我一直走到货场才见到人,他们说,这里下不去,让我往回走,有个坡道可以出站。我又往回走,这时车站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8 @4 T1 t  e$ A( h7 h+ ]% ~: r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大陡坡,有35-40度,估计一般摩托车上不来这个坡。好在我是往下走,刚往下滑几米远,轮椅就控制不住了,直往下栽。我恐怖地喊了一声什么,有人远远地问怎么回事。还好,我够着了金属扶手,左手把着扶手,右手控制着轮椅,我终于滑到了底儿。长长出一口气,看看自己的左手,手心发烫,乌黑,那扶手上几年的灰都被我打扫了。
" l# Q, K# B; J/ f0 O" s$ U  出站后赶快买了瓶果汁喝了下去,别让自己渴昏过去。然后想回到站里找厕所。哪知回不去了。除了出站口,所有的入口都有台阶。只好在车站广场瞎逛。- q7 ^7 M# X/ W6 \; V
  一个摇着手摇车卖报的残疾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和他搭讪着说话,我问他两个膝盖下面是不是截肢了。他把两条细腿从屁股下面抽出来说,在这儿呢。他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说了。他说他也到长春208治过腿,说他也曾是吉林人。他说他摇着轮椅走过许多地方,走到哪里就在那里卖报。他在大连也卖过报,对大连的风景如数家珍。他说他登过泰山,我不相信,他那腿儿还比不上我的呢,凭什么登啊?他诡谲地一笑:“用手啊,咱臂力超群哪。”本来我对自己爬着上车有些难为情,和他一谈,豪情顿生:咱爬怎么了?咱凭的是自己的力量,去超越生理局限,去克服种种障碍,难道不值得自豪吗?# C8 v/ O/ A5 X5 C  \
  我和他谈了许久,夜深了,我让他回家,明天还要卖报。他说他要陪我,我一个人在广场上他不放心。我坚持让他走,看着他摇着车子走出了我的视线。# F/ i4 I# G7 P% {, b
  过了不久,一个老头走近了我,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眼,说:“我一看你就是个了不起的人。”我每根神经都绷紧了――骗子来了?他开始给我讲开了:天地人,日月星,金木水火土,唐宋元明清……等等,等等。好在我是开“摩的”的,在车上也常和客人辩论三教九流的事儿,驾轻就熟地把他一句一句顶了回去。这时来了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和他讨烟抽。我趁机回到了出站口的人堆里。他看无机可趁,悻悻地走了。% p( n5 i" z$ C" |' t" x
  此时已是午夜二点,那个卖报纸的朋友又来找我,给我一份报纸,让我装作接站等人,呆在出站口里别出去。我要给他拍个照片,他谢绝了。他这回真的走了。
: z/ Y2 p7 Y4 `7 U/ Z9 d  出站口里有不少人,有的睡在了地上,不时有工作人员过来撵他们说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我假装看报,用报纸遮着脸偷偷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会就被冻醒了,沈阳六月的夜晚还是寒气逼人哪。包里有一条小浴巾,可是不敢拿出来披上,怕被赶出去。我心里很后悔,本来沈阳的朋友要接我去她家住,我谢绝了;一个网友也对我说过有困难打电话,十分钟之内就来人,我也没去惊动。结果把自己弄成了个饥寒交迫的可怜虫。可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号称无障碍的沈阳站,轮椅摇不进去!想起小时候父亲背我出门治腿,路过沈阳时在站里住过一夜。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父亲在外面撕了几张大字报,铺几张,盖几张,父女俩暖暖和和睡了一觉。如今父亲已经作古,凭吊故地的计划也无法实现了。
/ o5 v; G0 V- c* G4 C  q  天濛濛亮了,我闻到了饭香,赶紧出门去找。在热气缭绕的小饭店喝了一碗质次价高的粥,吃了几口有滋没味的菜,和老板娘聊了一会天,总算把身子暖了过来。这时又要考虑厕所问题了。火车站进不去是没指望了,我摇着轮椅去找汽车站。
1 O/ |7 d- C) c' l  m9 d! H0 x  汽车站离火车站不远,可是要到五点四十分才开门,等吧。可肚子里造反哪,我又后悔喝了那瓶水,吃了那顿饭。
" p/ M* @" A: |9 ?; c  熬到开门,我直接冲到卫生间。可是,可是,“残疾人专用”卫生间,只用一布帘挡着,坐便器堵了,里里外外都是脏水。没办法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想方设法也得解决了。  Q" ~7 n6 ^* @1 t-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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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到了7:30去长春的车票,心里就不那么紧张了,沈阳的两位朋友也是坐的这趟车,和她们做伴一路会方便得多。车站服务人员把我带到了特殊旅客接待室,让我在那里等着上车。我在那里闷得很,又怕朋友来了找不到我,就里里外外的地乱窜。我其实不想接受特别照顾,只是要求能让我早一步上车,以免影响别人。
' N: V" Z  ]4 b  沈阳的朋友刚被请到特殊旅客接待室又马上转身回去准备上车。我们果然被照顾首先上车。可到底还是耽误了别的旅客正常上车,是我又在出洋相了。本来带了两支拐就是用来上下车的,可两条腿一点儿也使不上劲儿,只好扔了拐,故伎重演,爬吧。想不到的是,两只胳膊竟也不听使唤,不像昨天爬火车那么利索了。也许少吃少喝没睡觉造成了体力下降,也许是心情过于紧张,总之费了不少时间才爬上车。司机见状,就让我们坐在第一排,不用往后面去了。5 u3 K* K: {* r0 N" r, f+ X
  车开动不久我就睡了。到长春见到患友们后一定要分分秒秒都享受相聚的快乐,一定要彻夜长谈,不会舍得时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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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生理局限,克服种种障碍,这是每位残疾朋友走向社会首先,也是必须要做到的!好在老天有眼,没让大多数朋友因为反常规的生活出现众多的毛病,反而在某些方面比健全人还显年轻,显活力!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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