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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父亲曾告诉我们:在五七干校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住的是干打垒--是一种用土坯垒起的房子;吃的是雪白的大馒头--农场的农作物主要是麦子,在东北全民吃玉米面的六十年代这几乎是天天在过年呀;那里还有我们未曾乘坐过的【草原小吉普】---哈哈!当时我只知道是一种交通工具而已;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那里我们可以参加劳动;印象中我曾问过父亲,我能干什么?他高兴地告诉我:扒苞米。从小父亲就教育我们要自食其力,特别是我,要做个身残智不残的人。能有工作干当时是最让人岂盼的事呀。后来想想,其实知青有那么多,谁又能安排一个残疾人呀!因为爸爸总是想让我快乐的生活。他老人家是想用善意的谎言给女儿带来点快乐。
回想起:在那寒冬的早晨我们下火车时天还没有亮。我至今还依稀记得车站很小,好像站名叫穆家店。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十多里路,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坐在侯车室长椅上,等着父母和连里来帮忙的人搬运完东西再带我们去这里的新家。在帮忙的人群中有一位和父亲同龄的人引起我的注意,他穿件破棉袄腰里还扎了一根绳子,忙里忙外,累的汗流浃背。我警惕地暗暗想:这人可能是劳改犯?......因为在长春临出发前爸爸交代过,到那不要乱和劳改犯讲话。因我们去的五七干校前身是吉林省的一个劳改农场。我还时时担心怕弟弟违反了父亲的教诲,当搬完东西大弟一一给他们敬烟时我才知道人家还是省公安厅的侦察员呢!和父亲一样也被下放到这里了,原来是父亲的患难朋友---郭叔叔。后来闲暇下来,爸爸告诉郭叔叔,二姑娘把你当劳改犯了,他哈哈大笑。
搬家的东西都装完车眼看又要出发了,看来这回我们就可以乘坐爸爸说的那辆草原小吉普了,爸爸将我背到车上时我才发现我们乘坐的草原小吉普是一辆毛驴车,拉东西的是辆马车。呵呵,真是让我新奇不已。这也是当年爸爸给我们的惊喜和悬念了。也给孩童时的我们带来点不知的快乐。当我们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刚刚亮,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太阳慢慢的在地平线升起时红彤彤的景象,美极了!因为我一直生长在城市,没有看到过刚刚升起的太阳,哈哈,我看到过的太阳早就挂在天上了。那景色直到今天我还记忆犹新。
不过,这里的新家远不如长春的家,屋顶的天棚是父母用玉米杆扎好框架,在东北也叫吊棚,然后再用旧报纸糊上,即起到保温作用看起来也算美观。睡的是土炕,妈妈怕我不习惯在我睡觉的位置总是给我放一床被子,让我舒服一些。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优越的家庭环境中,我根本没有意识到父母面临的是他们生活最低潮期,也不知道他们在为我的生活不便及我的将来而发愁。而我却没有能力替他们去分担这一切。
那时父亲是在五七干校的畜牧连食堂干活,给全连的五七战士做大馒头吃,这还算好的岗位呢。那真是特殊的年代呀,公检法机关都被砸烂了,建国前的老革命都没有了工作的权力,连老红军都在掏厕所,这就是后人讲的‘牛棚’。记得当时妈妈被安排养鸡,我们的‘新家’就在她养鸡的地方,这里也叫【鸡舍】。姐姐分在连里的知青排干活,因为姐姐即有文化又有工作能力, 很快就担任了知青排长。有一件事至今我还记得:一天,爸爸告诉姐姐‘发口罩时多给你陈大爷一个 ,’这在当时就是爸爸用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的老同志---一位老红军的爱护和照顾了,因为他自己也是在接受‘改造’呀!写到这里我不禁泪流满面.....如今他们都已作古。尽管后来党和国家落实了政策,给予父亲这些老革命平反,又都安排了重要的领导岗位。但是他们的身心已经受到极大的伤害,父亲文革后不久就查出患有高血压 又带病工作了十几年 。父亲离休后,63岁就突患脑溢血,仅24小时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尽管如今过去了二十几年,但小时候他为我洗头,带我看病, 教我读书写字的音容笑貌仍会时时浮现在我眼前。一次,爸爸给我批作业我也请求他像老师一样用红笔打分,第二天他就买来了红色的钢笔。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学校发的寒署假作业我也向父亲要,为了实现我的愿望他去小学校找校长商谈帮我们订一套,让他不能上学的没腿女儿也能在家享受到同等的教育。哪时我怎么那么不懂事呀。在此我不由的想说上一句:对不起!我亲爱的爸爸!好想您呀!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哪怕还是没有腿......
想起往事,不由的让我更加感谢生我养我的父母,当年我虽未曾要求过继续治病也没有抱怨过辍学在家,但他们却在1970年8月份经过多次和五七干校军管会协商依然决然将我送回长春。使我又回到阔别近一年的学校学习,又能在208医院626医疗队治疗患病的双腿,那时我还幻想治好腿做个对社会对人类有用的人,多么大的理想呀!我天真的根本不懂自己面对的人生道路会有哪些苦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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